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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9章 祈諸君安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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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外樹林裏一群人正等待著祁丹朱, 他們都是君鶴晏以前的舊部,還有許多受過君鶴晏和沈柔雨恩惠的人,他們都是自動集結在一起, 為給君鶴晏洗雪沈冤而來。

君鶴晏和沈柔雨活著的時候樂善好施, 在戰亂的時候幫助了不少人,這些人自願的加入了他們的行列, 這些年一直在暗中幫祁丹朱做事, 祁丹朱能找到那麽多證據,少不了他們的幫助。

當年秦叔抱著君行之死裏逃生,帶著沂臨軍剩下的人休養了一段時間,養好傷後,得知了沂臨軍蒙受不白之冤的事, 然後就暗中聯絡了這些人,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暗中做事。

當初沂臨縣的糧倉案就是他們最先發現有問題,暗中通知了祁丹朱。

祁丹朱款步走過去, 神色鄭重地彎身拜了拜, 感激道:“家父今日得以沈冤昭雪,多虧諸位鼎力相助,丹朱就此謝過諸位。”

“小姐別這麽說, 我們承受不起的。”眾人不住紅了眼眶, 道:“君將軍和沈夫人都對我們有恩,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, 更何況我們也在為自己洗刷冤屈,我們過了二十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,現在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回歸故裏了。”

眾人提起此事,神色忍不住有些振奮,這些年來, 他們只能活於暗處,擔心被人認出來,不敢說自己是誰,也不敢回到家鄉去,其中的痛苦滋味,沒有嘗試過的人是不會知曉的。

如今他們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行走在人世間,大聲的告訴身邊的人他們是誰,叫什麽,可以盡情地訴說著自己跟戰友們當年的豐功偉績,而那些跟他們一起並肩作戰過的兄弟們,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永垂青史。

祁丹朱淺淺笑了笑,“這世上沒有什麽應不應該,只有願不願意,諸位願意記得家父家母的好,願意幫他們鳴冤,丹朱感激不盡,是你們讓丹朱明白,這世上不只有恩將仇報,還有以德報德,善意會留在一些人的心裏,然後將這份善意一直傳遞下去,是你們的這份善意,讓丹朱想要繼承家父家母的遺願,做個好人。”

眾人擦了擦眼角,君將軍和沈夫人是好人,他們的女兒也是好人,這些年來祁丹朱在暗中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。

他們的初衷本來是為君將軍沈冤昭雪,恨不能直接殺了狗皇帝,是祁丹朱讓他們堅守了君將軍的遺願,讓他們改變了策略,明白了君將軍的赤誠之心。

君將軍從始至終只願河清海晏,百姓無憂,他們若真的引起朝局動蕩,就跟君將軍的遺冤背道而馳了。

秦清淮站在眾人中央,感傷的嘆息了一聲,聲音振奮道:“回到沂臨縣之後,我們就在那些無名碑上刻上名字。”

眾人忍不住紛紛附和,神色都有些激動。

祁丹朱開心地點了點頭,聲音含笑問:“大家回去之後有何打算?”

“我想用陛下賞的錢開個小店,我當兵之前蒸饅頭的手藝不錯,我回去蒸饅頭賣。”

“我想開間打鐵的鋪子,在兵營的時候,大家的刀不利了,都是我給大家磨的,手藝還不錯,到時候你們可得多多捧場。”

“我沒想那麽多,我就想回去娶個媳婦,我十幾歲就出來當兵,現在都快四十了,還沒娶上媳婦,我就想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。”

大家忍不住哄然大笑,紛紛說起了自己的打算,一個個興致勃勃,互相討論著。

祁丹朱沒有打斷他們,一直耐心地聽著,心裏既欣慰,又為他們感到開心。

直到他們說完,祁丹朱才含笑點了點頭,替他們開心。

有人忍不住問:“小姐,您有什麽打算呀?”

祁丹朱微微怔然。

那人旁邊的人用力推了他一下,那人反應過來,忍不住後悔。

祁丹朱現在有家不能回,還要離開剛滿一歲的孩子,其中心酸自是不必說,他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他回想起太子的模樣,忍不住輕嘆,太子和祁丹朱真真是一對璧人,可惜有緣無分。

沈默了一會兒,祁丹朱輕輕笑了笑,淡然道:“走一步看一步吧,山河秀美,總有我可去之處。”

秦清淮嘆息一聲,猶豫著開口道:“小姐,行之那孩子真的不錯,他是我看著長大的,你們……哎……”

他想勸兩句,卻也知道這是他們兩人的事,他一個外人無法插手。

祁丹朱壓下心頭的酸澀,對他笑了笑,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,她想起君行之心裏就又酸又疼,疼得她說不出話來。

秦清淮嘆道:“行之如果不是陛下的孩子就好了。”

祁丹朱垂眸,她與君行之既然命中註定生做了君鶴晏和祁承乾的孩子,就有他們各自的命運要承擔,逃無可逃。

祁丹朱擡頭笑了笑,看向眾人,沈聲道:“諸位這些年一直在在外奔波,如今事情終於了結,大家得以恢覆身份,陛下也補償了大家該得的賞賜和名譽,諸位今日起就去過各自的生活吧,有時間我會去看望大家的。”

“小姐!您是君將軍的女兒,我們理應照顧你,你跟我們一起走吧!我們一起回沂臨縣生活。”

祁丹朱輕輕搖頭,開口道:“我就不跟諸位一起走了,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。”

眾人面面相覷,忍不住猶豫,都有些放心不下。

祁丹朱是君鶴晏的女兒,他們想要好好照顧她。

秦清淮道:“小姐還有什麽心願未了?您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盡管吩咐,我們去給您辦。”

其他人紛紛點頭。

祁丹朱輕輕搖了搖頭,感激道:“我明白大家的心意,但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辦,就不勞煩諸位了。”

他們好不容易才能開始過平靜的生活,祁丹朱哪裏還忍心讓他們繼續為自己奔走。

“這……”大家神色依舊猶豫,都有些不放心。

祁丹朱爽朗地對他們笑了笑,拱手道:“青山不改,諸位保重,就此別過。”

眾人看她意志堅決,只好不再多說,一起擡臂拱了拱手,叮囑了許久,才依依不舍地離開。

祁丹朱低頭笑了笑,回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習綠和青枚。

她走至青枚身前,五味陳雜地開口道:“青枚,我知道你是陛下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,如今我即將離開京城了,你沒有留在我身邊的必要了,不用再跟著我了。”

青枚來掌珠宮的時候,她就已經知道青枚是錦帝的眼線,但這麽多年過去,她早就已經將青枚當做了自己人。

青枚撲通一聲跪了下來,哭著道:“殿下,對不起,奴婢當初以為陛下只是關心您,才讓奴婢把您的消息告訴他的,後來奴婢才意識不是這樣的。”

錦帝裝慈父裝的太像,她最一開始還以為錦帝是太過關心祁丹朱,才會如此關心祁丹朱每天做什麽、見了什麽人,可相處的時間越久,她越發現祁丹朱的難處,漸漸明白根本不是她以為的那樣。

祁丹朱蹲下扶她起來,柔聲道:“我明白,你後來告訴陛下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,否則很多事我都瞞不住陛下,是你沒有告訴他,你冒險這樣做,其實已經潛移默化地幫了我很多。”

如果青枚事事都告訴錦帝,那麽錦帝早就察覺到她另有所謀了,青枚本就不是壞人,她知道青枚不會真的害她,否則她也不會將青枚留在身邊這麽久。

青枚眼睛紅紅的,眼淚如珠墜落,她看著祁丹朱,心中愧疚道:“殿下,是奴婢虧欠了您。”

她如果早知道公主身上背負著這麽沈重的包袱,她一定半個字都不會透露給錦帝。

祁丹朱笑了一下,不以為意道:“這京城裏誰沒虧欠過誰呢?都是你虧欠他,他虧欠她,誰也沒多幹凈,總要虧欠些什麽。”

就連她,也欠了君行之。

她想到君行之,聲音微微頓了頓,神色有片刻的怔楞。

青枚看著她,聲音急切道:“殿下,您讓奴婢跟著您吧,奴婢想繼續伺候您。”

她跟在祁丹朱身邊這段日子是最自由快樂的,如果可以,她真的很想一直留在沂臨縣。

祁丹朱輕輕搖頭,看著青枚道:“這些年你一直住在宮裏,無法適應宮外的生活,更何況我現在居無定所,連自己都沒有安定下來,如何能將你帶在身旁?”

青枚不舍地搖了搖頭,看了一眼旁邊的習綠,哭道:“你們都走了,只剩奴婢一個人,奴婢該怎麽辦?”

習綠爽朗地笑了一下,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:“你回去替公主照顧小殿下吧,公主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殿下了,你如果也離開了,誰來照顧小殿下?”

青枚眼睛一亮,轉頭看向祁丹朱。

祁丹朱輕輕點了點頭,“幫我照顧好朝朝,別讓他被人欺負了。”

青枚用力點了點頭,用衣袖抹了一下紅通通的眼睛,道:“殿下放心,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小殿下的,有奴婢在,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小殿下。”

祁丹朱聽到她嚴肅的語氣,忍不住笑了笑,想起朝朝,心中卻是無盡的苦澀。

習綠不舍地抱了一下青枚,“快回去吧,有緣自會再見。”

青枚重重點頭,眼中含淚對著祁丹朱行了一禮。

青枚百般不舍地離開之後,習綠看著她的背影,問祁丹朱,“您真的不帶小殿下一起走嗎?”

祁丹朱輕輕搖了搖頭,微微垂眸道:“我在外顛沛流離,無法照顧朝朝,朝朝留在京城裏有皇後和行之保護,會比跟在我身邊生活得更好,而且……”

她欲言又止地停住了聲音。

而且……如果她和朝朝一起離開了君行之,對君行之來說就太殘忍了。

現在至少還有朝朝陪伴著君行之,就算為了朝朝,君行之也會努力堅持下去,不至於太過難過。

祁丹朱沒有再說下去,只輕聲道:“就讓朝朝陪著他爹爹吧。”

習綠知道她心中不舍,輕輕點了點頭,沒有再多說什麽,只是轉頭看著她,語氣利落道:“殿下,您讓別人離開可以,但奴婢不想走,奴婢想繼續跟在您身邊。”

“別叫我殿下了,我已經不是公主,你也別自稱奴婢,你從來不是我的奴婢。”

“……小姐,您讓我留下吧。”習綠語氣懇求。

祁丹朱溫聲道:“習綠,你從小就活在仇恨裏,為覆仇學了一身本領,後來被送到我身邊,一直住在宮裏,也沒有機會好好出去享受自己的人生,如今仇恨已了,你應該去過自己的生活,天高海闊,你不應該還局限在我這裏。”

習綠茫然無措的呆楞片刻,道:“可我不知道該去哪裏,我早就已經沒有家了,我從小就跟在您身邊,天大地大,我還能去哪兒?”

祁丹朱微微怔住,習綠說的沒錯,她的父母都已經死了,以前是仇恨一直支撐著她,現在仇恨已了,她確實不知道何去何從。

習綠拽住祁丹朱的衣袖,紅著眼睛哀求道:“您就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了,您就讓我陪著您吧。”

祁丹朱猶豫了片刻,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,輕輕點頭,“我答應你,但是你以後若有了自己想去的地方,隨時可以離去,我不會拘著你。”

她想讓習綠離開,本意是為了讓習綠過得更好、更自在,如果習綠覺得陪在她身邊更開心,那麽她自然願意將習綠留在身邊,這些年來風風雨雨都是習綠陪著她度過的,她心裏其實也舍不得習綠。

習綠松了一口氣,不由開心地笑了笑,她將眼淚忍回去,把祁丹朱身上的包袱搶了過去。

夜色闌珊,今晚的夜格外的寂靜,星空上群星微微閃爍著,一輪圓月遙遙的掛在天上,皎潔的光輝涼涼地傾灑而下。

君行之騎在高馬之上,帶著人從宮裏一路追到了檀香山上,這裏是離京去沂臨縣的必經之地,他篤定地認為祁丹朱一定會走這條路。

馬蹄聲陣陣響徹在寂靜的夜裏,跟在他身後的人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,只沈默的騎馬跟在他身後。

他們今天已經跟著太子找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,現在又追至城外,他們不知道要跟著太子找到何時,也不敢多問,太子周身散發著凜冽的氣場,他們找得越久,太子身上的氣場就越冷,他們大氣都不敢喘。

剛才有人提議明天白日再追,太子臉上的神情陡然就變得森冷,眼神如刀一樣,讓人再說不出半個字來,誰也摸不透這位死而覆生的太子性情究竟如何,誰也不敢多言。

夜風浮動,凜冽的寒風吹拂著君行之的衣擺,他目視前方,手握馬鞭不斷地鞭打著馬背,在陰影重重的樹林裏急速而行。

祁丹朱立在懸崖下的河邊,垂眸看著手裏的天燈,緩緩地松開了手。

月光波光淋漓地灑在河面上,天燈緩慢地升起來,光影映照在湖面上。

習綠站在她身側,遞過另一盞天燈,祁丹朱接過來,親手寫上名字,站在河岸上,將七盞天燈一一親自放飛到天上。

君鶴晏當年親率的沂臨軍,麾下分為七個小隊,他們被稱為北鬥七軍,分別是天樞軍、天璇軍、天璣軍、天權軍、玉衡軍、開陽軍、搖光軍,以北鬥七星的名字命名。

祁丹朱放的這七盞白色的天燈,就代表著這七支隊伍。

她松手將最後一盞天燈放到天上,仰頭望著那一盞盞天燈,明亮的眸子逐漸濕潤。

二十年來,在地下日日夜夜嚎哭的英魂們,終於可以從白骨和血海裏掙脫出來,他們踏著赫赫戰功,走過硝煙戰火留下的灰痕,破開無盡的黑暗,終於重見光亮。

他們的英魂雖然埋葬在這裏,但今日他們終於可以解脫離去了。

錦帝發出的告示明日就會貼滿各地州城,大祁百姓們都會知道沂臨軍當年經歷了什麽,一切大白於天下,無人再能擋住悠悠之口。

沈關山、吳赤東等人雖然已經死了,但人們對他們的唾罵不會停下,他們的名字跟沂臨軍的名字互換,成了被釘在恥辱柱上的那一個,人們會記住他們做過的事,就像記得沂臨軍做過的事一樣。

祁丹朱一瞬不瞬地看著滿天的天燈,仿佛看到數萬兵將士的英魂浮在半空中,他們在對著她微笑揮手,然後迫不及待地奔向了那個他們早就該去的地方,那裏有光明,有世人景仰。

英魂歷經時光流逝,不會湮滅分毫,他們在戰場上那一剎的無畏風華,將永存人間。

他們的名字早就該被寫在英雄碑上,青史留名,如今,終於各歸其位,得償所願。

最後,祁丹朱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她的爹娘,她從未見過父親,卻在母親深夜燭光下的訴說中,一次又一次的想象著他的面容,早就在心中勾勒出了他的模樣。

他英偉不凡,眸中有憐憫、有蒼生,他頂天立地,無愧於心,他是她的父親,也是百姓的英雄。

她站在河岸旁,仿佛看到父母手牽著手,終於踏過歲月的銀河,浸染著月光,目光交織著走到了一起,他們的手緊緊相握,沒有人能再將他們拆散,也沒有人能再令他們分開。

這一次,他們終於可以生死相隨。

祁丹朱含淚微笑,將手裏最後一盞天燈緩緩松開,這盞天燈跟剛才的七盞白色天燈不同,是一盞紅色的天燈,不為祭奠亡人,只為祈願,天燈上‘祈君安’三個字隨著天燈緩緩升起,帶著她的祝福飛向夜空。

微風吹拂著祁丹朱的裙擺,她孑然站在清潤的月光下的,目光隱隱含淚。

祈,諸君英魂安息。

祈,夫君前路坦蕩。

祈,幼子平安健康。

祁丹朱重重跪下,三拜稽首。

英魂不朽,丹朱今日終可告慰諸君。

江山安穩,諸君可安。

祁丹朱以額觸地,頰邊的淚珠順勢滾落,落在青石磚上,浸濕出一個個光暈。

她站起身,擡眸望去,眼中映著燈火,淚光瀲灩,唇邊淺淺彎出一抹笑容。

習綠上前為她披上披風,低聲道:“小姐,我們該走了。”

祁丹朱輕輕點頭,擡頭望了一眼檀香山,神色覆雜而哀傷。

她曾跟君行之約好要再去檀香山上看曇花盛開。

真是可惜,最後也沒能看成。

同一片天幕之下,檀香山的崖上,君行之騎馬快速穿行在茂密蔥郁的林中,恍惚擡頭一瞥,看到懸崖下飛起漫天的天燈,瞳孔倏然緊縮,他猛然勒住了韁繩。

馬兒啼叫,停住步子,站在原地擺了擺尾巴。

君行之擡頭仰望,目光一凜。

他立刻調轉馬頭,快馬加鞭地朝著崖下而去,他漆黑的眼中凝聚起劇烈的光,神色是從未有過的急迫。

跟在他身後的眾人不明所以,也連忙調轉馬頭,打馬跟了過去。

寂靜的夜裏,山林裏全是綿延不絕的馬蹄聲。

君行之一邊飛快地策馬前行,一邊遙遙望著天上飄蕩著的天燈,繁星點點,天燈飄飄渺渺地飛向閃爍著星星的天際。

他一路打馬來到山崖下,崖下空空蕩蕩,河岸旁只留下兩行腳印,冰冷的河畔早已空無一人。

君行之看著空蕩蕩的河岸,攥緊了手裏的韁繩,他臉色慢慢變白,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裏,垂目看著地上的腳印,仿佛要融進無邊的夜色當中。

他身後的護衛等了一會兒,小心翼翼地問:“太子,還要追嗎?”

君行之擡眸,眸光如寒冰地看著他一眼,他連忙噤若寒蟬的閉了嘴,正想低下頭去,卻見君行之呼吸陡然一重,眉頭緊皺地閉上了眼睛。

護衛楞了楞,詫異地看著他。

君行之仿佛承受著無盡痛苦一般,痛苦爬上了他的面龐,他的手緊緊拽著胸口的衣衫,雙目猩紅,眼中彌漫著濃濃的痛苦,可他卻把那些痛苦全都壓在喉嚨間,沒有發出一個音來。

眾人遲疑地低下頭去,崖下寂靜無聲,黑暗而沒有光亮,只有天燈人慢悠悠地飛在天地間,縹渺遠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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